文藝生活
“新生早晚三四紀,六千萬年喜山期;中生白堊侏疊三,燕山印支兩億年;古生二疊石炭泥,志留奧陶寒武系;震旦青白薊長城,海西加東到晉寧。”這是很多地質專業的同事隨口就能來的一首快速記憶地質年代的詩。
詩,作為人類表達情感最浪漫的方式,不分國界,不分學科,自古以固存之,即便生活在煤礦,依然可以尋到詩的蹤跡。
有人說:“地質是地球的記憶,石頭是地質的詩行。”一念及此,那么煤炭就是地球記憶中的“黃金片段”。從瘋狂生長,到萬物歸墟,再到億萬年的沉睡和演變,才成為了寶貴的化石燃料,后被源源不斷地開采出來,創造和延續了璀璨奪目的工業文明,誰能不說這是一首悲壯的史詩。
走在巷道深處,目之所及皆是煤炭,燈光照到上面泛出一閃一閃的微光,像夜空中的點點繁星,充滿神秘。然而,撫摸在上面,又是堅硬的真實的觸覺,像是一堵墻,擋住了所有的“詩和遠方”,只能想象著這里是一片無邊無際煤的海洋,而我們只是遨游在海底的“蝦兵蟹將”。
我喜歡煤的紋理。煤的紋理與巖石的紋理有很大不同,煤的紋理看上去更加濃重、熱烈,線條更加鏗鏘、鮮活。透過煤的紋理可以看到三山五岳,不管是泰山的雄偉,還是華山的奇險,都可以尋找到痕跡。沿著一條條蜿蜒曲折、層層疊疊的紋路,攀登、眺望、探尋掩埋在地殼深處億萬年前的故事,聆聽自然的韻律。

割煤機轟轟地開過去,沉睡了億萬年之久的煤炭還沒有蘇醒,夢境就被打碎,茫然地躺在刮板上,搖搖晃晃著去往新的旅程,去書寫新的詩篇。
煤中有很多動物的化石,像是一幅幅水墨畫,萬物在畫中只是一個又一個栩栩如生的線條,不敢相信它們真實的存在過,“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”的自然規律,引人遐想萬千。
那時的夜空應該五彩繽紛,火紅的巖漿像著火的野獸,沖到河里,把河水煮得沸騰起來,不同種類的動物匯聚成另外一條長河,相擁著走在顫抖的岸邊,其中也有世仇的,如今對視一眼,也能相互慰藉。連日來的驚慌逃奔,早已疲憊不堪,它們要到哪里去?其實它們也不知道,只是跟著前面還在動的身影在走。最前面是誰在帶路呢?是一頭山羊?或者是一頭獅子?根本看不清,只見它們綿延不斷地走向一片黑洞洞的虛無。
在那個“上窮碧落下黃泉,兩處茫茫皆不見”的演變期,無法想象掩埋在地殼深處的生物,要經歷怎樣的脫胎換骨和自我升華,才能以另外一種模樣重新面對世界?這是一首死亡與新生的壯美詩歌。
莊子在《知北游》中說,“生也死之徒,死也生之始,孰知其紀!”莊子認為世間萬物并沒有絕對的區隔,生即會通向死,死也會轉而為生。人生天地之間,若白駒過隙,忽然而已,以人短短數十載的生命歷程,難以真正領悟自然的奧秘。
未始有物,萬相皆空。普通人的一生,無論選擇何種道路,一生所遇何人,在萬物生息的長河中,都微不足道。我們不妨灑脫一點,大膽選擇,不再糾結自因、他因、本我,不再用所謂的人生意義來填補內心的空虛,把生活過成一首簡單的詩,以一種平靜的方式去對待世俗情感和挫折磨難,欣賞當下萬物存在之美,盡情感悟生活、享受人生。(計忠榮)
編輯:達文娟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