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藝生活
前幾天和同事聊天,聊到他大約10年前在新疆克拉瑪依油田工作過的經(jīng)歷。聽他講大漠的荒涼,不通人煙,油罐車偷偷夾帶哈密瓜;花400塊錢坐一天的車去縣上的網(wǎng)吧下載小說到小板機里,剛好夠看一個月;黃土,荒原,油表上的數(shù)據(jù),肥厚的羊肉,嚎叫的狗……在我腦海里勾勒出一幅“大漠孤煙直”的蒼涼畫面。
一瞬間,我想起初中時候讀過的七堇年的小說《被窩是青春的墳墓》中的片段:17歲的女孩,獨自乘車去新疆庫爾勒找她的父親,記錄一路上的顛沛流離。荒漠的原始和粗糲,與少女不諳世事的細膩碰撞出別樣的神秘與浪漫,例如:“第二天走遠了一點,走出生活區(qū),就真正踏在了大片的荒漠之中。風沙非常大,我的嘴唇和皮膚全部干裂蛻皮。那種真正渺無人煙的荒漠里,彌望四野,突然感到真正的絕望和孤立。村上春樹說,人的一生應該走進荒野,體驗一次健康又不無難耐的絕對孤獨。從而發(fā)現(xiàn)只能依賴絕對孤單一人的自己,進而知曉自身潛在的真實能量。”
文字的好處就是能將記憶封存,穿越時空。時隔多年,當記憶被喚醒,還是能體會到小時候第一次閱讀到這段文字的感受,那種異樣、神秘、粗糲又原始的野心,無垠的孤獨與落日,承載了我對“遠方”的全部想象。
遠方,荒原,我記憶里的原始森林。
那地方隸屬于陜北神木,一座荒山,20年前有煤,現(xiàn)在應已廢棄。我跟媽媽去看我的父親,他同事的車拉我們進山。
從來不暈車的我,在180邁的狂飆突進中吐得七葷八素。抬起頭,腳下是煤泥與黃土,眼前是望不到盡頭的山巒,幾座鐵皮房子,像是人的足跡“非法闖入”了原野,顯得局促。
那是我父親工作的地方,小時候的我,像是“久在樊籠里”的小鳥回歸大自然一樣興奮異常。
時值八月,山里的空氣卻舒爽而沁涼,甚至有些滲骨。晚上需要蓋著棉被生起爐火,聽著野狼一聲一聲地嚎叫。風刮過鐵皮房頂,撥楞撥楞響。第二天起床,太陽曬在野向日葵上,腳下有不知名的溪水,雖然混著煤渣,但仍然清澈見底。
灶上的白面饃是大師傅親手揉的,咬一口,暄軟的麥香溢滿口腔,加一筷子甜面醬炒洋蔥,激發(fā)出食材本身的味道,格外咸香可口。
后來,我們去后山上滑沙,去內蒙古伊金霍洛旗看具有異域風情的紅房子,去成吉思汗陵騎駱駝……遠方的遼闊,印入童年的記憶里,因其遙遠而格外迷人。
海子說:“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,我的琴聲嗚咽,淚水全無,只身打馬過草原。”遠方讓人神往,給人力量,像是記憶中拂過的一縷涼風,吃到的簡單卻可口的美食。
而生活不止在別處,更在當下與此刻,比遠方更遠的,是對生活的無限熱忱。(宋雨晨)
編輯:達文娟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