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藝生活
辦公室窗外,挺立著一排白楊。
白楊,不似楠樹名貴,樟樹馥郁,梓樹淡雅。但在廣袤的西北大地上,鎖邊固土、抗擊風沙,從來少不得它。
當晨光投向挺拔的樹身,銀輝便自綠蔭中映出。或涼或暖的風吹動葉片,搖曳出一片流動的光。
白楊,古老的樹種!你的先祖,是否也曾這般恣意向陽生長,最終回歸厚土,在高溫高壓的錘鍛下凝為烏金?
更遠處,淡藍色涂裝的井架巍然佇立,悠長的日影投落在無眠的礦區。天輪轉轉停停,沉默地打撈著沉睡在大地深處的時光。
我們常說“物似主人形”。那么,白楊——這扎根厚土、脊梁筆直的樹木,其偉丈夫般的風骨與姿儀,究竟源自何處?
當棲居在白楊樹間的鳥兒尚在歡鳴,八點班的煤礦工人已然整裝待發。深藍色的工服褶皺深深,有如滿布溝壑的灰白樹干,其上時常浸染著煤灰的墨色或油漆的斑駁。
罐籠沉向幽深的井底,帶來微微的失重。在這令陌生者心悸、熟悉者心安的黑暗中,礦工們宛若攢聚的枝葉,緊密依靠,高聲談論著生活中的細碎,喜怒哀樂自如傾瀉而出。
巍峨的樹木扎根于龐大的根系,正如伸舒延展的井下巷道。穿過縱橫交錯的“根路”,礦工們各自抵達生產一線。這里沒有鳥鳴婉轉、花香浮動,卻在星星點點的礦燈中,灼灼閃耀著人之光輝。
看吧!采煤工抹一把黝黑的臉頰,從浸透的工服中擰出汗水;檢修工圍著設備神情專注,如醫生般“望聞問切”;瓦檢員在監測點位間步履匆匆,將忙碌碌的奔波轉化為沉甸甸的數據。
聽吧!支護工擎起鋼釬探向頂板,清脆聲錚然回響于煤壁間;電工們協力舉起叉具,在號子聲里牽引電纜長龍;膠輪車司機一遍遍起落阻車器,沉悶的響聲捶打著巷道,震得車身與人心也嗡嗡作響。
于是,他們奮斗,他們拼搏,他們喚醒沉睡的烏金,他們便將白楊先祖凝成的精魄從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里救了出來!
如此,答案便呼之欲出了。地面上,堅強不屈的白楊傲然而立,它的樹干、它的枝丫、它的葉片,一齊鉚足勁直挺挺地向上,“絕不旁逸斜出”是其最好的注解;地底下,不折不撓的煤礦工人挺直胸膛、挺拔脊梁,在名為時間的熔爐里鍛打勞動的鋼鐵,以正直、質樸的特性,扛起家庭的幸福、企業的發展和能源保供的擔當作為。
抬眼望去,煤礦工人多有精瘦的軀干,正如白楊般形體頎長、結實精干。光影交錯間,竟混淆了感知,使人覺得那樹便是那人、那人便是那樹了。
白楊樹,愿你如煤礦工人般堅韌挺拔?。n炳萱)
編輯:達文娟


